2022年2月24日 星期四

死相學偵探 (By 三津田信三)

圖片來源:博客來網路書店

以前已經寫過《死相學偵探》系列前兩本《十三之咒》《四隅之魔》的長篇心得了,接下來短短寫就好。

可能涉及真相,小心慎入!

系列第三集《六蠱之軀》的主題是東京區的連續獵奇殺人事件,被害者都是女性,且屍體除了特定部位之外都被強酸溶蝕。所謂「六蠱之軀」就是(引述自第五章):「…分別從六個不同女性身上蒐集自己喜歡的部位,創造理想女性身軀。…這個咒法並不需要實際的肉體…不過必須將候選人選身上除了理想部位以外的部分,都在本人還活著的情況下毀掉才行…。」這六個部位分別是:頭、臂、腿、胸、腹、心。光看以上的陳述,雖然沒有分屍,推理迷一定會想到島田莊司的《占星術殺人事件》,以及致敬之作:河合莞爾的《名為阿索德》。這部小說的解謎十分精彩,從「犯案時能讓自己化身為透明人一般的外貌(擬態)」,推論出可能的殺人兇手:女人?警察?老婦人?然後又一一翻轉。還運用了旁觀者的盲點誤導兇手與被害者。有些敘事上的細節,若不留心就會忽略過去,在解謎過程中再回過頭去看書中情節的描述,就會讚嘆:作者真的沒有在呼弄人,是真的有寫呀!

系列第四集《五骨之刃》則是談發生在無邊館的「一個戴著恐怖白色面具、身穿滿身拼接補釘衣服的謎樣兇手,犯下殘忍隨機連續殺人案。」凶器的「五骨之刃」乃是「第一支劍、第二之鐮、第三之斧、第四之槍、第五之鋸(第四章)」,這是一種擁有咒術力量的凶器,利用這五把凶器分別完成五次殺生之後,就能讓兇手實現自身願望。在無邊館發生隨機連續殺人案之後的七個月後,又發生了第二輪無邊館案件,出現死相的幾個人幾乎都曾經出現在第一次無邊館案件現場。究竟這二輪的隨機連續殺人案是真的「隨機」嗎?

在《五骨之刃》裡,出現了兩個相關的咒術「五骨之刃」和「伍骨之刃」。在這集裡有幾個值得一說的地方:一、在第八章時曲矢對俊一郎說:「你該不會以為自己沒有極限吧?誰都有極限,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然那種把這當作藉口偷懶的糟糕傢伙不在討論範圍內,但是不承認自己的極限一個勁兒往前衝的傢伙也是很麻煩呀。自從開了這家偵探事務所之後,你身為死相學偵探,從來不曾草草了事,一直拚命努力不是嗎?就算你看得見死相,也不用把所有人的死亡都當成自己的責任呀。有多少人拜你的能力之賜而撿回一條命。你該想的是這點。…也是啦,委託人裡面也有最後去世了吧,那也是你的極限。所以不要想一個人去承擔更多的辛苦了。」看過前幾集的讀者應該會頗有感觸,因為俊一郎覺得只要看到一個人的死相,這個人就變成他的責任,但問題是看得到死相不代表知道死因,也不代表能讓對方脫離死亡 (例如生病)。

第二點滿有趣的,就是小俊喵是不是會「一貓雙化」,除了出現在俊一郎事務所之外,還有分身,果然是「妖貓」呀!第三點則涉及真相:「搞不好我們其實都搞錯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把第一輪和第二輪案件的兇手當作同一個人。」第四點:這集的解謎還涉及對日文的了解,例如「監督」、「西山吾一」。

從第一集開始,黑術師就隱藏其後,真正的身分尚未可知,黑術師是否也和俊一郎小時候的某事件有關?這些,可能要一路到最終集才會知道了。不過在第四集裡倒是點出了黑術師的一貫手法:「將人類對他人產生的種種負面情感--怨恨、不滿或忌妒,增強拉高到萌生殺意,並促使他們最後實際動手。

第一集、第二集的被害者與凶手某種程度都限縮在有限範圍內(入古家、百怪俱樂部);第三集、第四集的被害者與凶手則擴展到不少人(東京二十三區的女性?第一輪無邊館事件現場的一百多人?)

第五集《十二之贄》是系列作以來讓我最失望的一本。命案格局縮回到第一、二集的有限範圍殺人事件。這次的場景是一個關係紊亂的二代家族。和大面悠真擁有相同身世的異母兄姊有七人之多,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五位叔叔和阿姨,居然全都是義母大面幸子的異母姊弟。故事在幸子死後留下兩份遺囑展開,其中第二份遺囑要悠真到家族墓地祠堂進行戒壇巡禮後找出來。找到的第二份遺囑涉及到「黃道十二宮」,偏偏除了悠真之外的十二個人剛剛好一個人一個星座,沒有重複。遺囑裡除了悠真可以分到一半之外,其餘的十二個人各拿到剩下一半的十二分之一;重點在於若誰死掉了,則跟他在黃道十二宮中對應的一百二十度、兩百四十度、九十度、一百八十度的四個人就會因而可以拿到多一些遺產、或是要把部分遺產分給其他人。光看這設定就暈了,連裡面的悠真之外的十二個人都搞不清楚誰是哪個星座了,我才沒那個腦袋去追索幾個人之間的關係。

在開場時,悠真到祠堂去戒壇巡禮那一段還蠻陰森、詭異的,之後就陷入連續殺人事件的制式場景。在前幾集已經出現的黑術師代理人黑衣女子有出現,這集多了個大面幸子帶回來的某陰影,但這陰影到底有啥用處則是很不清楚。你問…那「十二之贄」是甚麼碗糕?書裡面是這樣說的(第十八章):「這個十二指的是十二生肖。分別找齊屬鼠、牛、虎、兔……等代表各個生肖的十二人,並將他們當作祭品,就能實現目前這一世的任何願望。這是一個非常邪惡的術法,就叫作十二之贄。」、「凶手是打算執行黃道十二宮殺人案,所以事先綁架了悠真。可是黑術師真正的目標是十二之贄,是這樣吧?」但實際上,這個連續殺人事件和「十二之贄」也沒啥關聯就是了。

最終章,還是比照安樂椅神探一樣,把還活著的人聚集在一起解說,雖然也是像之前幾集一樣,翻了幾翻最後抓出真正的兇手。可能是因為橋段太像,再加上解說的理由太變態,於是就算殺人兇手是怎麼個出人意料之外,但看起來就覺得缺了點新意。

第六集《八獄之界》別把它當作推理小說看就不會太失望,哈哈。一群黑術師崇拜者搭上一班不知要開往何方的巴士去晉見黑術師,俊一郎就混入其中。結果巴士在山路開著開著就墜崖了,一行人居然毫髮無傷…,啊,不,其實已經進入黑術師的結界裡了。這個結界看似跟真實世界一模一樣,但除了這一行人外,沒有任何生物。大家之所以能進入了結界中而毫髮無傷,是因為大家別上了黑術師給的「八獄之界」護身符:

所謂八獄之界是將等活地獄、黑繩地獄、眾合地獄、叫喚地獄、大叫喚地獄、焦熱地獄、大焦熱地獄、阿鼻地獄這八個地獄,在被施術者四周作為結界施展包圍開來,一種極度高超的術法。八大地獄的第一個是,罪人相互傷害至最後僅剩下一副骨骸,然而只要風一吹過,身體又會回復原狀,無限重複同樣過程的等活地獄。第二個是鬼獄卒讓罪人橫臥在燒熱的鐵製地面上,用極燙的墨繩在其身上留下墨線,並按照線條以炙熱的鐵斧砍斷身體的黑繩地獄。第三個是罪人會被鬼獄卒驅趕到鐵山前面,受到兩側逼近的鐵山擠壓及從空中落下的鐵山砸爛肉骨的眾合地獄。第四個是鬼獄卒朝罪人射箭,用鐵棒捶頭,投擲熱燙大鍋,或以金鉗撕裂罪人嘴巴,將燒滾銅液灌進去等,充滿嚴厲刑罰的叫喚地獄。第五個是鬼獄卒用炙熱金鉗拔罪人舌頭或挖出他的眼珠後,身體立刻又會回復原狀,這些折磨會無止無盡重複的大叫喚地獄。第六個是鬼獄卒讓罪人躺在炙熱鐵地板,用燒燙的鐵棒從頭到腳狠狠擊打,將其身體捶成肉漿的焦熱地獄。第七個是鬼獄卒讓無數大團火焰朝罪人狠狠落下的大焦熱地獄。第八個則是將前七個地獄的所有苦難集合起來再乘之千倍的阿鼻地獄。這就是基本上一般說的八個地獄,不過這些……

結界逐漸起了濃霧,活像「夜霧殺機」「迷霧驚魂」這兩部電影裡的場景,濃霧裡還有蛞蝓人這種怪物會抓人呢!然後,一行人就一個一個地死去…。

呃,就說不像推理小說吧。我覺得有趣的地方,是扭轉了常見的結界、異空間設定,假設眾人是只有靈魂進入這結界,那死在結界裡,是否在真實世界裡也會死呢?說起來,在故事中有「兩種」的死法,一種死法連帶地在真實世界裡也會掛點;至於另一種死法…,就還是不透漏了!啊,你說,這回俊一郎的外婆在幹嘛?哦,她在真實世界裡想辦法。至於,小俊喵的好朋友肥油貓,啊不,是重金屬,在這集裡退場。

第七集《九孔之罠》簡直成了X戰警、復仇者聯盟了。引用一下書籍簡介好了:

暗中培養超能力者的「DARK MATTER研究所」最近由於經費縮減,出現將除去「年長組」部分人員的傳聞。沙紅螺,「年長組」的成員之一,在回家時遇見駭人黑影從背後追趕。俊一郎接受委託後,發現她身上出現鮮紅的駭人死相。  

俊一郎認為這件案子極有可能與黑術師有關,便與黑搜課的曲矢刑警展開作戰計畫。然而新恒警部卻始終不見人影,令俊一郎內心深感不安……俊一郎能打敗襲擊超能力研究院的黑影,保護少女們的安全嗎?

哇塞!超能力者耶。在這集出現的超能力有:透視、心電感應、幻視、預知、讀心術、念動力等等。這回黑術師傳授給兇手的咒術是「九孔之穴」,「這項咒術需要九位犧牲者,以一次一人、一天一人的節奏分成九次下手。…九孔之穴的意思之所以會是九個洞的洞,是因為第一個洞指的是人體上的九竅,第二個洞則是因咒術而開啟的洞。(第六章)

兇手的犯罪動機的確是「在於研究所要刪減經費只好開除成員的這個情況」,兇手,的確在DARK MATTER「年長組」成員之中,也的確是大家猜的那個人。你說,那這樣子這本小說還有甚麼好看的?總之,千萬別拿本格推理去評價這本小說。解謎的關鍵有三:(一) 新恒警部到底跑哪去了?(二) 為何書名叫做《九孔之罠》,明明咒術是「九孔之穴」?查一下萌點,罠(讀音:民)的意思是釣魚的繩子或捕獸用的網。(三) 事情幹嘛要發生在超能力研究所。這一集裡出現了足可與俊一郎的外婆匹敵的「DARK MATTER研究所」所長淩津瑠依!😃故事的最後,黑衣女子的真面目終於破解。

第八集《最後的案件》。沒錯,書名不是咒術名稱了!俊一郎和黑搜部終於要正面對決黑術師了!一開始幾位「出乎意料的訪客」去拜訪俊一郎,有知名業餘偵探、恐怖推理作家、恐怖小說自由編輯等等等,我知道目的是說要探出黑術師的大本營在哪。我是不知道這幾位是不是有在三津田信三其他的小說出現過,不過在這裡出現的用處真的不大,等於就是贅言!總之,最後終於知道黑術師大本營在某孤島上了,還收到一張來自黑術師的邀請函,於是乎黑搜部的新恒、曲矢、唯木、城崎,外加俊矢一家(外公、外婆、俊一郎)就浩浩蕩蕩前往孤島了。孤島上還有一間別墅,黑術師還親切地安排了管家、雜務、廚師、外場服務人員、女僕、清潔人員。

這孤島,當然壟罩在黑術師的結界之下。一到島上,城崎就掛點了,隨後雜務、廚師、外場服務人員等等也一個個掛點!究竟黑術師是隱身幕後,還是這幾個服務人員有一個是黑術師呢?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

之所以書名沒有用特定的咒術,原因是這本小說裡各死者的死法隱喻了前幾集的咒術:「十三之咒」、「四隅之魔」、「六蠱之軀」、「五骨之刃」、「十二之贄」、「八獄之界」跟「九孔之穴」。故事的最後還有個解謎遊戲,在此唯木也掛了!解謎遊戲最後還有個類似哈利波特的港口鑰,活著的幾個人就異次元空間轉移到黑術師的真正大本營「黑術師的塔」。然後前幾集出現的異種怪物,如黑色蚯蚓、蛞蝓人、活屍等出現阻撓眾人尋找黑術師,然後大家為了保護俊一郎對決黑術師,就一個個留下來阻擋這些異種怪物。

最後,俊一郎正面對決黑術師。「化貓」小俊喵也出現相助。究竟俊一郎VS.黑術師,誰能夠留到最後呢?黑術師的真面目又是誰?就留給大家自己去看了。我還真猜對了黑術師的真面目!

故事的結尾,場景轉到「弦矢俊一郎偵探事務處」前面,曲矢亞弓上場。看來一行人外加小俊喵都沒有回來。最後的驅魔(黑術師)行動難道失敗了?就以終章的幾段話作結吧:

其實亞弓也想過要聯繫俊一郎的老家奈良那邊,但又放棄了。因為他離開的隔天,有一個大紙箱以她為收件人寄到事務所來。

裡面裝的是俊一郎的外公,弦矢駿作數量眾多的原稿。但寫給她的那張信箋上只說,「萬一大家沒有回來,妳就把這些原稿念出來」

『外公的原稿裡面寄宿著言靈。』

九月上旬一個酷熱的下午,一個寄託人拿著介紹信來到 「弦矢俊一郎偵探事務處」。

因為一行人是八月一日出發到孤島的,所以看來最終大家還是平安歸來。我的猜測是在孤島上大家進入了黑術師的結界(書中有說都看不到理應行經附近的任何船隻,而且「島的正上方有團不像是普通的烏雲,黑壓壓第一大片,簡直像是黑洞」(第七章)),如此一來就有如第六集《八獄之界》的情況了。

總結來說,第一集到第五集推理的成分比較重,從第六集以後,如果不用推理小說的眼光去看,那麼娛樂性十足,可以拍成影視。死視的能力有那麼一丁點用處,但用處卻又沒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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